正宗的静宁烧鸡,一看就能让人流口水。
也许今生与静宁烧鸡有缘,我参加工作后品尝到的**种美味,就是静宁烧鸡。
那是一九七一年元月二日,我们平凉实习队从兰州出发,去陇东关山里的五二一三厂。破旧的老解放客车在冰天雪地里颠簸了一天,从高寒阴冷的华家岭上下来时,太阳已经落山。我们这时已经冻得手脚麻木,浑身直筛糠,好在前面不远就是静宁县城,汽车一头扎进了小小的静宁汽车站。
下车后,好多人都乱哄哄地跟在服务员后面,忙着在脏乱差的汽车站招待所挑拣稍微干净些的房间铺位。我和少数几个战友没看房子,而是直接奔向汽车站食堂。民以食为天,又冷又饿,管他什么房间,先填饱了肚子再说。透过小小的卖饭窗口,我瞧见里面的案板上有一个搪瓷盆子,盛着十来只烧鸡。
离家时,母亲对我说,穷家富路,出门在外,该吃就吃,该花就花,身体要紧。
想到了母亲的话,我没再犹豫,买了一只**的烧鸡,一称,两斤七两,一两一毛钱,一共两块七毛钱。狼吞虎咽,风卷残云,一会功夫,除了一只鸡大腿,桌上就剩下了一堆鸡骨头,大海碗里的面条,也被我吃的见了底。
吃饱了喝足了,我才想起来,刚才只顾得狼吞虎咽了,还没来得及仔细品偿这烧鸡的滋味呢。
用手背抹了一下油汪汪的嘴,拿起那只鸡大腿,慢悠悠地撕下一块红褐色的鸡肉,慢慢地嚼,细细地品,缓缓地咽,鲜、香、嫩、爽,一股特殊的香味在舌尖和鼻腔里弥漫、荡漾,我觉得这是我长到十八岁以来,吃到过的**的美味。
我甚至有些后悔了,刚才只管大口小口地往肚子里填,囫囵吞枣似的吃鸡法,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。
我家兄弟姐姊妹多,平日里很少吃鸡,就是吃鸡,也是炖鸡,每人一小碗,碗里仅盛着三四疙瘩鸡肉,再添上些粉条鸡汤,不但不解馋,反而还越吃越馋。
至于烧鸡,只听父亲说他在外出差时吃过,我们是见都没见过,只有流哈喇子的份儿。
今天,我不但见到了烧鸡是啥模样,还奢侈地吃了一整只,这下子可彻底解了馋,过了瘾,从此,我记住了天底下还有这样一种美味——静宁烧鸡。再次买静宁烧鸡,却把我买出了一肚子气!
一九九八年八月中旬,离开老厂已经整整二十年了,心中实在想念老厂和战友们,我决定带着老伴和上小学的儿子回厂看看,顺便再去吃一次静宁烧鸡。自从七一年元月之后,我回家或返厂都是从宝鸡或兰州坐火车,再也没走过静宁这条路,所以再也没吃过静宁烧鸡。
二十年间,生活渐渐好转,我在白银吃过德州扒鸡,吃过符篱集烧鸡,还吃过道口烧鸡,但是我觉得都没静宁烧鸡那么香,那么好吃。
驼铃牌大客车在静宁停车一小时,让大家吃午饭。我带着老伴和儿子进了一家烧鸡店,只见码在玻璃柜子里的烧鸡,比当年更加诱人:那烧鸡个个鸡体肥大、外表晶亮、色泽金黄、香气扑鼻,光看一眼都要流口水。这鸡现在是论个卖了,不论斤,一只十六元。我们一家三口当即买了一只,就着白面锅盔,手撕口咬,吃的满手满嘴流油,那叫一个香!稍感遗憾的是我们眼大肚子小,还剩下了鸡脖子、爪子和鸡屁股没吃完,舍不得扔,只能带着在路上慢慢啃吧。
四天以后,我们从老厂回白银,因为乘坐的班车在半路上坏了,到静宁天色已暗。
我们决定赶晚上十点左右路过静宁的那趟夜班车回白银。趁等车的间隙,我从铺子里买了两只烧鸡。刚走出铺子不远,看见前面路灯下有个白色的小推车,车上的玻璃罩子里,还有三只黄澄澄的烧鸡。侃了一下价,短粗胖的女贩子答应以每只十二元卖给我们,我大喜过望,这足足比铺子里每只便宜了四元,太值啦,看来,买东西还是得货比三家呀。
这时,女贩子一声吆喝,夜色里不知从哪冒出两个妇女,一边麻利地帮着用油纸和报纸包装烧鸡,一边挤眉弄眼地对女贩子说,小梅,生意不错呀!
原来这个贩子叫小梅(也许叫小妹或小美,我暂且叫她小梅吧)。小梅做生意挺灵活,这就对了,薄利多销才是王道,小梅,我祝你生意兴隆哈。
我提上袋子,心中很是得意,这物美价廉的烧鸡,要不是我老王侃价技艺高超,到哪买去?意犹未尽,现在已经买了五只,还想再买几只,凑够九只,给兄弟姊妹和老妈一家一只。
又走进了刚才买鸡的铺子,小老板正低头弯腰在拖地,看样子是要打烊了。有了刚才的经历,我也有了同老板侃价的底气。老板哎,刚才从你这买了两只鸡,现在我还要再买四只,能便宜些不?我跟老板商量。
不能!我们不管卖给谁、卖多少都是十六元一只。老板坚定地说。他继续打扫卫生。
嗨,刚才我们在路边买的鸡都是十二元一只,你也给我便宜些吧行不,薄利多销嘛。
听了这话,老板头都没抬地说,我这里的鸡儿(静宁人管烧鸡叫“鸡儿”),都是货真价实,你买的那便宜鸡儿,那都是臭鸡儿,死鸡儿!
我靠,做生意搞竞争,也不该这么埋汰人吧,就你家的货是一朵花,别人的都是豆腐渣!我在心里暗想。不过老板的话还是让我的心里犯嘀咕。
侃价未果,**终没买老板的烧鸡。我们三人悄悄地来到路灯下,把三只便宜烧鸡一层一层地剥去包装,结果让我们的眼珠子都差点没暴出眼眶!
我的老天爷,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呀!明明是我们三双眼睛加上六个镜片,亲眼看着贩子们包装好交给我们的黄澄澄的烧鸡,怎么这会儿都变成了又小又黑又干瘪的冻鸡,还都是半拉的。那鸡也不知冻了多少年,早都变了颜色变了质,和干枯的小木乃伊似的,鸡身上还净是些没拔干净的茸毛,果真是死鸡臭鸡!
长这么大,还是头一次吃这样的亏,我的肺都快气炸了,这些个天打五雷轰的黑心贩子,你们要是缺斤短两倒也罢了,可你们愣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狸猫换太子,把好好的烧鸡换成了臭鸡死鸡,真是丧尽了天良缺了八辈子德,我祝你们生的孩子都没**,憋死你!按捺不住怒火,我忍不住爆了粗口。
我的犟脾气上来了,奶奶的,今天老子还不走了,就在静宁住下。老伴提醒我,为了三十六元的臭鸡,多花六十元住宿费值不值?但我主意已定,谁说也不行,不蒸馒头争口气,我可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,明天早上,我们一定要和**小梅见个面,过过招!
第二天一大早,儿子先起床,到街上遛了一圈,然后他急急忙忙地跑回来了,轻声地对着我的耳朵说,爸,爸,赶快,美女蛇出洞了,还在昨天那地方!
闻听这话,我含在嘴里的漱口水差点没喷出去,美女蛇?就小梅那张大柿饼子脸,再加上没脖子没腰身的体形,她也配叫“美女蛇”?儿子这是前段时间看了电影《智斗美女蛇》,就活学活用地把“美女蛇”套用在了女贩子身上,典型的用词不当!
在大街上,我们一家三口把女贩子围住,我边摆弄手里小巧的的奥林巴斯相机边说:知道我们为啥来找你吗?
不知道!女贩子把脖子一梗眼一翻,理直气壮地回答。
老伴把三只臭鸡摆到了贩子的面前,问她:这个你该知道吧?
贩子眼里闪过一丝慌乱,但随即又强硬起来:这是个啥东西,和我又有啥关系?
看着这个贩子的无赖嘴脸,我真想狠狠地抽她一个嘴巴子,我压了压火气说,这就是你昨天晚上卖给我们的三只“烧鸡”,为了这“烧鸡”,我们特意在静宁住了一晚,就等着今天早上找你讨个说法,你就说今天这事咋办吧!
你们栽赃陷害,你们冤枉好人,我从来就没卖过这东西,你们该去哪去哪,别耽误我做生意!贩子反咬一口,声音比我还高还厉害。
你叫小梅是吧,你不承认坑蒙拐骗是吧,那我告诉你,我是甘肃日报社的工作人员,我今天回去就写一篇报导,就说静宁县城里有个叫小梅的,专门卖死鸡臭鸡坑害过往旅客,再给你配张照片,让全甘肃人民都来认识认识你!说着,我就举起了相机。
小梅这下慌了,赶紧低下头放低声音说,那你说咋办哩?
咋办?退钱!
我早上还没开张呢,我这会子还没有现金,我给你们换三只好鸡还不行吗?小梅低眉顺眼的说。
那不行,必须退钱!我坚决地说。
唉,咱也是下苦人么,不然不会干那事,我身上真的没有钱,只有这几个鸡儿,你们不愿换我也没办法。小梅软中带硬,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。
我知道,想要小梅退钱,那是猴嘴里掏枣,虎口里拔牙,不可能的事了。只好换了三只烧鸡,每只烧鸡又给小梅加了两元钱,等于每只鸡十四元。因为小梅说了,十二元连本钱都不够。
回到白银,一吃小梅的烧鸡,我呸!味道赶铺子里的鸡差的远了去了,就是个能吃而已。
直到今天,一想起这事我还气不打一处来。这个经历给我的教训就是,便宜没好货,好货不便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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